屋内的柴火劈啪作响,屋外瓢泼大雨如银河倒灌人间,风声雨声烤火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漠不关心。
沈怀安和那五个行脚商泾渭分明的坐的老远,这几个家伙丝毫没有对刚才差点活埋自己的行为感到一丝忏悔,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沈怀安又恨恨的瞪了他们一眼,提议埋人的那个男子正巧和沈怀安对视,空气中弥漫着奇妙的氛围,他缩了缩脖子,似乎还没从诈尸这件事情中回过神来。
咕噜噜……
在安静的破庙里,沈怀安摸着自己的肚子,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萧常念做的菜自己也没吃几口,如今已是饥肠辘辘。
听了这尴尬的声音,碎花裙少女双手托腮,与几个年轻人窃窃私语了片刻,似乎是征得了同意后,她犹犹豫豫的从身边行囊里拿出一张干饼,提着裙摆蹦跳着走到沈怀安身边,也不敢直视沈怀安的眼睛,只是怯生生地递给他,“我们出门匆忙,也没带什么其他的,就这些干饼,味道可能不好,但看你的样子也是好久没吃饭了,将就着垫垫肚子吧。”
笑眼眯成月牙的样子就像是含苞待放的娇花,两个小虎牙凭添了几分俏皮。
还没等沈怀安道谢,少女把饼往他身边一放就回去了。
那几个年轻人望向自己的眼神里都写满了同情。
真把我当叫花子了,沈怀安苦笑一声,他到现在也没明白自己的处境,目前已知的事情非常少,身处荒郊破庙,穿着一件从没见过的麻布衣裳,身边是一个缺了口的破碗和一根木杖,看起来是丐帮的标准穿着。若真是乞丐也就罢了,这身上碗里加起来连一个铜板都没有,这运气也是差的可以。
这都不是最奇怪的,最让他莫名其妙的是,那颗黑子的琉璃珠子竟然随着他一起来到了这个世界。
换做寻常少年郎,此时肯定已是惶惶恐恐,无所适从,可是沈怀安这孩子自幼便与别人不同,他从小就经常梦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场景,像什么形状像狐狸却长着九条尾巴,吼叫的声音与婴儿啼哭相似的妖物,形状像赤豹,长着五条尾巴和一只角,发出的声音如同敲击石头的响声的怪物,如此种种,不胜枚举。在梦里他与那些面目可怖的怪物们嬉笑打闹,全无半分畏惧。
那时候老爹还在,沈怀安经常将自己的梦当成笑话说给他听,原本自己只是随口分享,可是沈缄却没有半点玩笑话的意思,还记得那天父亲一反常态的在门口抽了两袋旱烟,然后以少有的凝重语气告诫自己万万不可将自己的梦境告诉别人,只限于他和娘亲二人知道,也正是从那时候起,老爹开始带着自己在墙上画那些鬼画符,现在想想,那些复杂的线条还真是难记。
随着年纪渐长,童年里光怪陆离的梦也就越来越少了,墙上的鬼画符也成了尘封的记忆,只会在想念父亲的时候找个空地临摹一番,尽管搞不懂含义,但是总归是能回忆起一些当年父子二人的快乐时光。
恶趣味的老爹还喜欢趁着夜半无人的时候给自己说一些奇奇怪怪的故事,像什么村口红衣女人啦,专门吃小孩的猫脸老太太啦,总之只要是能把自己吓得够呛的段子,老爹都翻来覆去的跟自己说,自己被吓得不敢一个人去尿尿,老爹就会很有成就感的牵着自己去茅房,为了这事儿,娘亲没少拿鸡毛掸子收拾他。
现在想想,还是打少了。
因此沈怀安遇到这些常理难以揣测的事情,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思考,毕竟比现状可怕一万倍的事情,也听老爹提过。
想想之前老爹曾经和自己说过的一个故事,在上古时期有个叫卢生的读书人,郁郁不得志,这时候有个叫吕祖的仙人垂怜,给了他一块玉枕,卢生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在梦里他是呼风唤雨,志得意满,年过八十儿孙满堂,寿终正寝,醒来时才意识到不是一场梦境罢了,自己所住客栈的黄粱饭都还没煮熟哩。
莫非自己也像那卢生,入了黄粱一梦?
这珠子就是吕祖的仙枕?
当下有个要紧的事情需要了解清楚,那便是此地究竟为何处。
虽说沈怀安如今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级,但是娘亲从小就有意识的教自己读书识字,老爹也是没事做就跟自己说些外面世界的趣闻和做人的道理,因此尽管年级不大,但是相较同龄人而言,也是心上多生了一窍。
他暗自思索,这群行脚商奔波在外,定是有着很强的戒备之心,倘若自己直接开口询问当下的位置之类的,配上自己这不明的来历和奇怪的装扮,很容易被当成踩点的山贼之流,因而得找个合适的法子套出话来。
正想着该如何开口,破庙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沈怀安一阵狐疑,这三更半夜的怎么会有人来到这破庙,难道也是避雨的行人?沈怀安把琉璃珠子收好,默默坐到了拐角处,心里隐约觉得奇怪。
屋内的柴火劈啪作响,明明烧的很旺,可沈怀安却依然觉得凉飕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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