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她罗敷有夫,他亦不会强人所难,没有这个必要。
只是……她跳楼这桩事比较棘手,恰逢商会改届重选,会长之职人选除他外,商贾席家大爷席景荣更是虎视眈眈,此人做生丝生意,同洋人交往密切。
宝庆街这阵子新冒出两家花烟馆,鸦片成色好香味浓,烧烟泡的姑娘也妖娆,引得瘾君子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他同周希尧私下怀疑花烟馆为席景荣所开,若商会会长再被他夺任,官府想要施禁烟之举恐难上加难。
昨晚得知,席景荣已将许宅戏子被逼跳楼的消息捅到报社,以期毁损许家声誉,断其连任会长后路。
许廷彦索性将计就计,把自己欲纳该戏子为妾之讯,花重金加载大小版面增印刊章一并登出。
富家少爷同低贱花旦的风花雪月,远比戏子受辱跳楼的惨剧更能招引黎民百姓好感。
许廷彦有了决定,他看向桂音,温和道:“乔四收去我五百两纹银,换来一张你的卖身契,甭管其中事非曲折,你现终是我的人,怎么处置你也由我定,这,你可认同?”
桂音点点头,眼睛里却凄凉起来。
许廷彦笑了笑,“我往年曾订下一门亲事,是谢家的嫡女,名唤琳琅,你可有听闻?”
桂音嗯了一声:“戏头提起过,那是个了不得的小姐,水葱样鲜灵灵人儿,品性温柔贞娴,琴棋书画精通,如今在京城读洋学堂,满腹的锦绣华章,可招人稀罕!”
许廷彦耐心听她吹捧完,垂眸吃口茶方道:“能娶她为妻我三生有幸,是以虽在商场斡旋、常行走烟花酒肆间,却从不与女子随意苟合,自然也期盼自己妻妾白璧无瑕。”
桂音暗松口气,脸颊却没来由地发红。
许廷彦又把她跳楼所引生祸端简要讲了一遍,直到她听懂后,再详问了乔玉林些事。
丫头送食盒子来,他不再多言,站起身走到窗前,窗外疏影横斜,浮云散尽,有一轮明月当空,泛起银银白光。
许廷彦看着庭院里一株桂花迟迟开了,有几点流萤为着这深秋的晚香翻墙而来,三两肥蛾子不甘寂寞,把透亮的窗纸扑得沙沙作响。
“夜点心!煎馄饨!鸭血粉丝汤诶!”挑担卖小吃的路贩嗓门曲曲折折,远远听来含满烟火气息。
许廷彦听得门闩咯噔抽开的声音,天井底挂着盏昏黄油灯被回廊风吹得摇晃,一个手拿瓷碗的黑漆漆身影一晃而过。
他不喜这老宅里时隐时现阴森森的氛围,转身看向仍抻直腰跪着的桂音,微微蹙眉,“你起来吧!”
待她寻着椅坐定,许廷彦沉声又道:“我的白月光在皇城女中读书,你的大武生在宫里唱戏,相逢可期,却不是当下。此次纳你为妾势在必行,为免你受辱,亦为保全许家声誉,不过是权衡利弊无奈之举,你毋庸担忧,一切皆是做戏,待得商会会长选任尘埃落定,我自会带你进京,把你送回乔玉林身边。”
桂音眼睛圆睁,有些不敢置信。
许廷彦抿抿嘴唇,“我之秉性明月清风,从不做迫人之事!再问你,如此安排可甘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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