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冠宁被她问得哑口无言,渐渐脸上有了些许愧色。
他没话答她,莫云溪也不看他,只一手拿着筷子如常进饭,目光也在桌面的菜上,看也不去看他。
“你如今已然入朝,今日便要去兵部报道了,都已到这时了,还要觉得自己不如人,不够资格么?”
这道金镶玉本是厨房的老刘新研发出来的菜式,这几日才在厨房里试验过,味道满意后才随每日的例膳送上来。
莫云溪本还算喜欢,可这会儿吃着却是无味,一口一口吃着,也没吃出什么意思来。
“即将入朝,要面对的人和事就有许多,能不能应付得过来,处理得好都不一定,再在这时候分心想这些,岂不白白辜负了陛下青眼?”
小皇帝渴慕人才,对他欣赏有加,喜爱得跟什么似的,就势允他入朝,又钦点了兵部书令史的官。
官虽不大,但却是一朝天子亲授,莫大的荣耀加身,早就羡煞旁人了。
“《孟子》中‘舜发于畎亩之中’一篇,你总读过,旁的且不说,这你不会不懂,何况民间也有话,谓之‘英雄不问出处’,你总把心思放在这些上,最终免不了自怨自艾,那还能真正做成什么事?”
莫云溪语速不急不缓,吃上几口便同他说上几句,前头的道理讲完,后头便都是反问。
一个个反问抛出来,使得本就语塞的晏冠宁更不知该如何回答,又顺着她的话一番思索,直觉羞愧难当。
“陛下天恩,冠宁自然清楚,入朝后必要一心为国朝做事,为百姓做事的。”
他语句一顿,从座中起身,恭敬万分地朝着莫云溪深揖一礼,“莫厂公于我不仅是知遇之恩,更是救命之恩,冠宁更是不敢辜负。”
看人这般,想他也是终于想明白一些,莫云溪也并未拦他行礼。
受了他这一礼,莫云溪方搁下竹箸,伸手将人搀了起来,语气听着才缓和了,“你想清楚了就好,这些话原早该同你说的,只是先前总以为你不会不懂,才按下不提,如今看着你妄自菲薄,同外头那些一样质疑起自己来,不得不说。”
晏冠宁站直了身子,未有入座,莫云溪也不让他,只继续语重心长道:“外头的那些人,此事与他们并无干系,有这些话的多半都是不怀好意,于他们切切实实有利可图的,你须得记着。”
“你自怨自怜起来,心气儿乱了,误了正事,到时反顺了他们的意,亲者痛,仇者快,哪是你我想见到的……”
本就已经被她的话说动了,再听莫云溪后头这一席话语,更觉得自己先前糊涂,且是大糊涂了。
他面现赧色,暗自恼恨着自己愚蠢,未能想到这一方面,垂着头语气又丧又愧,“冠宁糊涂,竟未往这一层上想,差点儿就中了奸人诡计,要是使厂公您和西厂蒙辱,倒是冠宁的罪过了!”
他上山当匪前是读过不少书的,因此莫云溪不过寥寥几句,就已然想透彻了。
看人羞愧得真情实感的,这正经模样看得莫云溪心下好笑,“好了,有什么罪过不罪过的,你这还没正式入朝呢,场面话就已经一套一套的了。”
他句句真心,发自肺腑,她自然知道,不过玩笑话打趣他。
听她这一句,晏冠宁也轻笑一声,从赧然情绪里脱离了出来。
莫云溪复又拿起竹箸,这时才觉有了胃口和心情,吃了一口菜,咸辣之味在舌间绽开,香气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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