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听了莫云溪这话,当下便如得遇知音般欣慰又欣喜,那份欣喜当中还微微带了一些惊讶与不可置信。
“当真是知朕者,莫爱卿也。”
他一句话脱口而出,让跟前伺候的郑公公及几个近身伺候的宫女太监都不由得暗松了一口气,肩膀显而易见地往下沉了沉。
“陛下苦心,爱民如子的心思,朝中百官许多人不是不知,只是哪怕知道了,也碍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不愿意让自己接受罢了。”
这“各种各样的原因”,便说的是刚才她所说的那两派人的心思了。
这些人心思各异,可总结起来,却总归逃不过一个“利”字,十年寒窗的看不上晏冠宁,世袭恩荫的亦看不上他。
可晏冠宁哪个都不占,却偏偏违了他们的意,进了朝中做官,自然要叫两派的人都气恼嫉恨。
只因这样一个人入朝,无疑是在向世人证明,十年寒窗与世袭恩荫真正抡起来,都并没有什么可值得自傲的。
所谓自傲,便是骄傲以生怠慢之心于他人,瞧不起别人,就是生出了高傲。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唯一能打破这一重观念的,便只有让众人敬服的‘公正’二字。”
“所谓公正,说到底,论的不过是一个‘理’字。”
莫云溪站在御书房中央,腰杆挺得笔直,外头的阳光透过户牖洒照进来,在她整个人的周身都笼上了一层微金的光芒。
殿内所有人的耳朵和眼睛也都放在了她这边,听她滔滔不绝,妙语连珠,字字在理,句句动人,是怎么听怎么无法反驳。
“理之一字,说起来难,做起来更难,正如如今之形势,陛下爱惜人才,想要升他的官。陛下为的是给他最大程度发挥才干的方便,而于朝中众臣来言,却是实从各个层面都损害了他们的利。”
莫云溪有理有据,说出的话掷地有声,让小皇帝不由得就听入神了。
“此时陛下若是不顾众人意愿,执意擢升,于晏冠宁自己不一定算得上是好事,于陛下,于朝廷亦不算好。”
因说到这里,言辞多少有些不大妥当,莫云溪便又朝着小皇帝揖了揖手,才继续往下说,“一架天威弩,换他入朝,这便是占了一个理字,谁也挑不出错儿的。是以那日群臣中并没有几个反对的……”
言及那日之事,莫云溪脑海中又蹦出来葛郎中的脸,有些无语地补充了一句,“那葛大人不过是平素与微臣不睦,凡是与微臣有关的,他自然见不得,免不了要处处刁难挑刺罢了。”
说了葛大人,言外之意自然也就带出来那日曹政举荐晏冠宁不过是顺手推舟之举。
然这话小皇帝自然晓得,但莫云溪特意说了,他便点点头以作知道了,叫她继续往后说。
莫云溪抬眸望向小皇帝,眸中泛出一丝光亮,朱唇轻启,“无论是碍着了谁的利,只要能占着一个理,旁人再说什么都是无用,也不必陛下亲自与他们费口舌,倒显得叫陛下您纡尊降贵了。”
闻人话音,像是有了法子。
小皇帝怒火渐平,靠在椅子里,浑身上下也放松不少,眼含期待地向她望去,御书房内的其他众人也都等着莫云溪下头的话。
“微臣有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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