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放下兵权归朝任职后,盖勋就陷入了郁郁寡欢中。
毕竟以他的性格,是不可能屈服于董卓淫威之下的。比如在归朝后,第一次见到已经尽掌朝廷权柄的董卓,他就仅仅双手作揖,以同僚之间的礼仪带过。
不卑不亢,更不阿谀奉承。
而董卓也知道,匹夫尚且不可夺其志,盖勋与他永远都不会有同心的那一天。
因此,他将盖勋给闲置了。
如司徒王允推举盖勋为司隶校尉的时候,他就直接否决了。
盖勋转为越骑校尉时,他又担心盖勋的威望太高,掌控兵权久会尽得人心,到时候会有肘腋之变,便将其转为颍川太守。
这诏令才刚发下,盖勋的车驾还没出关中呢,又有人私下进言给董卓说不妥。
以先帝在世时盖勋就曾经和袁绍、刘虞合谋要诛杀宦官的故事,说盖勋若是去了关东,会与袁绍呼应率兵反攻关中。
董卓大悟,乃诏令将盖勋给招了回来。
彻底闲置加严密监视。
如此反反复复,和犹如囚徒一样监视的不如意,盖勋心中恚愤不已。
没多久便疽发于背,亡故于长安。
【注:背疽类似于现在的组织蜂窝炎,会因愤怒情绪而恶化,古代无药可医。】
遗命家人,下葬时不得接受董卓的馈赠。
但董卓为了显示自己的宽容,让自己气死盖勋的悠悠之口给消弭,便上书请朝廷赠送丧礼用品,陪葬于安陵(汉惠帝刘盈寝陵)。
没办法,董卓的嫡系皆出自西凉,西凉无论汉胡皆敬仰倾慕于盖勋。
恩,盖勋与皇甫嵩是不一样的。
皇甫嵩的威望,更多是战场之上累累白骨给堆砌起来的。
盖勋则是施政地方的仁义之名,和为人处世的忠义恪守。譬如当年西凉羌乱刚起的时候,句就种部落首领滇吾击败盖勋,说出“盖长史贤人,汝曹杀之者为负天”的话语。
董卓再怎么暴戾恣睢,也不会让天下之人觉得,他连个羌人首领都不如。
这也是皇甫嵩放下兵权归朝,有阿谀幸进之徒构陷罪名将其下狱,最后还是因为其子皇甫寿坚与董卓有私交,亲自为父求情才免于一死;而盖勋无人胆敢构陷非议的缘由。
华雄看完王达的手书后,满脸的怅然。
哪怕心里早就知道,不愿意和光同尘的盖勋,在长安的日子不可能会如意。
但噩耗传来的时,终究是心意难平。
毕竟盖勋对他有提携之恩。
只是,实力微末的他无能为力改变什么。
唉........
深深叹了口气,华雄压下心中悲戚,继续看另一份手书。
那是阎忠与夏育的叮嘱之言。
书信寥寥数言,先是感慨一番盖勋天不假年后,便说夏育已经派私兵去长安寻盖顺,让不需要守丧的盖家家眷,接回来武都安置,让华雄不用操心其他,专心迎战刘焉就好。初,盖勋弃汉阳太守之职隐居时,就住在武山坞堡数年,夏育的邀请盖顺是不会拒绝的。
最末,阎忠还加了一句关于贾穆(表字不见史,以穆字意杜撰为:伯恭)。
说其有才学,虽无急智,但胜在心思谨密、任事躬亲且有恒心,尤其适合处理繁琐的政务;便想让华雄在汉中安排给职位历练历练。
“伯恭,阎先生遣你来汉中之意,你知晓否?”
看完了的书信,华雄努力收起心情,侧头看着贾穆问道。
“回将军,阎太守叮嘱过在下了。”
贾穆闻言,一脸恭敬的微躬身,拱手而应。
“善。”
华雄点了点头,不复言语。
又见部曲已经从军营内取了几个马奶酒囊和半扇羊肉到来,便往杜畿家中而去。
贾穆连忙跟上,时不时偷眼打量着。
觉得这位少年成名的将军,脚步有些沉重,背影也有些萧条。与传闻中的意气风发和立马横刀的伟岸,有很大的区别。
是因为战事操劳太过疲惫了,还是因为盖太守的故去而伤感?
或许两者都有吧。
贾穆心中暗忖,将自己要担任什么职位的疑惑,偷偷咽了下去。
家中清贫而又俸禄微薄的杜畿,在南郑城内的居家也很简陋,蜷缩在城西角角落里。稀稀落落的竹篱笆和顶着茅草门楣,围了两三间低矮的屋子,前有瓜苗竹架,后有家禽聒噪。
华雄到了,也不让人唤门。
接过部曲手中之物,叮嘱其余人随意寻地方安歇后,就很无礼的直接推开了木门扉而入。
径直到堂内,与闻声出来的杜畿四目而对。
“伯侯,陪我饮几盏吧。”
扯了扯嘴角,华雄的语气有些萧条,“是我不知道寻谁叙话了。”
也让杜畿面露诧异。
在以往的接触中,华雄一直都斗志昂扬的,情绪低落从未有过。
尤其是他对华雄为何前来,是心照不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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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不是来请我入幕的?
杜畿有点想问起缘故。
只是看到华雄满脸的疲惫之色,出口的话语不由变了模样。
“好。”
伸手接过半扇羊肉转身入后堂交给家人处理,再出来的时候,却见华雄已经自顾入坐,拿着个酒囊自饮。
见他出来了,就递过来了另一个酒囊,微笑邀杯。
笑得很是憔悴。
杜畿颔首致意,接过微微抿了一口,差点没把腮帮子都给酸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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