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微亮,万岫云便早早起了身,一番梳洗,又寻了入宫以来最得体的新衣换上,便坐在镜前细细敷粉描眉。那般神采得意,若非陈宫不许低等宫人着红装,旁人看到这番景象,怕会以为这是一个待嫁的新娘。
裴贞婉便也一早起了身,收拾妥当后,亦来帮万岫云整理着妆容。
卯时刚过,二人便去了蓬莱殿外候着请安。
清晨宫人们皆在忙碌洒扫,万岫云立在殿门外,看那尚食局的宫人们端着贵妃早膳流水线般进来,两刻钟的时间,又流水线般离去,不由开始遐想着自己。
今日的旨意若下,往后,自己也是这般由众人伺候的主子了。
待卫贵妃用罢早膳,方才有人来传。裴万二人缓缓步入蓬莱殿,缓步上前俯身请安,因了岫云已承宠的缘故,裴贞婉刻意错后半个身子,以显二人次序。
卫贵妃懒懒应了,指着万岫云道:“旨意最快也是巳初时分发出,你便去那边坐下候着罢。”
万岫云得体回礼应了,喜滋滋去到一旁坐下,裴贞婉既无上意,也无权落座,看了一眼,便走去万岫云身后侍立,不过一日光景,二人便似主仆一般有了区分。
然则直到巳时讲过,午时来临,掖庭局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卫贵妃遣人去掖庭局打探消息,回报说从昨日至今,未曾接到上意说要册封哪位采女。卫贵妃不信,又差琥珀去御前打听。
待琥珀踟蹰着回来时,蓬莱殿内已全无早间的喜气。卫贵妃面色不豫,一语不发,只闭着眼靠在榻边养神,一旁默默打理着香炉的二等宫女大气也不敢出,只细细地用轻扇缓缓拨动,使香气幽然飘散。
盛装的万岫云已是面如死灰,在椅子上坐立不安之状,这迟迟未来的册封旨意像是十数个耳光掴在她的面上,此刻便是坐下尴尬,站起更是尴尬。手中绣着寓意富贵的桂花薄绢,已在她的手中攥来攥去,快要被汗水渍去了颜色。
唯有静默而立的裴贞婉,神色恬淡,早间不喜,此刻不慌的模样。
琥珀悄悄打量了一下,拖着双腿垂首进入,轻声试探道:“娘娘。”
“嗯?”卫贵妃眼皮也未抬,依旧右手撑住头颈,看不出情绪波澜。
琥珀连忙跪下,提了提胆子小心翼翼回话:“奴婢去了紫宸殿,见到何公公,他让奴婢转告娘娘,”琥珀悄悄抬头看了一眼主位,忐忑道,“说岫云现如今做宫婢很是适宜,请娘娘,娘娘再调教着。”
“废物!”卫贵妃起身怒喝,顺手抄了身前的白釉仰莲纹茶盏掷下。
茶盏砰的一声落在地上,四散分裂,几乎稀碎,可见卫贵妃是用了力气掷下的。蓬莱殿内外的宫人呼啦啦全都跪下,裴贞婉亦是静静跪地俯首,且看事情后续如何。
万岫云那双极美的双眸已是无神呆滞,周身似没了骨头一般从椅上滑下,说是跪在地上,不如说是瘫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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