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到底是卫贵妃贴身随侍的婢女,连忙爬起来到近前,复又跪下扯了绢子擦拭卫贵妃手背溅上的茶水,迭声劝道:“娘娘息怒,仔细气坏了身子。”
卫贵妃却是一手甩开,径指着地上失了神采的万岫云骂道:“没用的东西,亏本宫抬举你上了龙床,你今日这般,不是叫本宫出去被人笑话!”
万岫云这般被骂了几句,却回了些许神,不由鼻头一酸,已是泫然欲泣,只碍着在卫贵妃威压之下,只得死死要住嘴唇强自忍着。
琥珀连忙低声再劝:“娘娘别生气,只怕事情也没太糟。”
卫贵妃转首,满面狐疑。
琥珀向前靠了靠,轻声道:“若是当真龙颜不悦,何公公定会同奴婢指点一二,何公公说请娘娘再调教着,看来也不是陛下厌弃她。”
这番解说虽然声音细若蚊吟,但蓬莱殿内诸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倒是被不远跪着的裴万二人听了五分。万岫云忍着哭意,纵然听见,却也一时难以反应。
卫贵妃想了一想这番说辞,追问:“他还有说什么?”
“何公公后面只笑着安慰了奴婢一句,说,莫急。”
莫急。卫贵妃揣摩着,将这几句话串起来想了一番,凭她在陈帝身边这些年的时光,大抵便也猜的一二了。想来便是陈帝将这万岫云,权当一番调味滋味,既是这般说,厌弃倒也未必,只是这颗棋子还能怎么用,她确实要再想一想。
裴贞婉静静跪着,余光大体能看见主位上几人的神色,卫贵妃的思量之态,眉头从微蹙到平缓的细微变化尽收眼底,略略一想,便大抵洞悉,复又一副平静之态,静观其变。
卫贵妃看着殿中跪着的两人之态,也能瞥见殿外杂乱跪着的太监婢女,一品夫人的威仪自然不能败给奴才们看到。调了调气息,冷然斥道:“还跪在这里碍着本宫做什么,滚回你下人房里去,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万岫云眼中噙着的泪水在此刻终是滚珠般落下,她怎么不知她此刻便是丢人现眼,纵然此刻殿内算上下人不过五六人,她却觉得好像几十数目光似刀剑一般刺来,让她无处躲闪,耳边仿佛已能听见那些鄙夷议论之声。
现下她确实只想找个无人的地方躲起来。
满面泪水的万岫云,木然俯身告退,想要起身离去,却发现站起来的时候摇摇欲坠。
身旁跪着的裴贞婉匆忙起身扶住,本要搀住,未想万岫云却抽了手臂出来,即便步伐轻飘,几难行进,她却依旧强撑着,一步步慢慢向殿外行去。
竟是有硬骨的人!裴贞婉心底暗叹,从前只觉得她是商府嫡女,家中宠妾灭妻,不过有些不满罢了,今日看,她这般天真浅薄的性子中,还是有几分自立之心的。
裴贞婉缓缓几步跟在她的身后,怕她一步软绵摔将下来,将至殿门之时,身后琥珀却唤了一声:“贞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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