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的时候,止薇浑身剧痛,赫然发现自己正在领那二十板子的杖责,跟其他几个负责洒扫的小宫人一样。
打完板子,她们几个就因为“疏忽职守”的罪责被赶出了上阳宫,并被分别发配到司苑局、浣衣局、甚至是冷宫这样的下等苦差位子上。
止薇如惊弓之鸟般熬过了那段日子,没等来任何人的后招,慢慢踏实下来,开始在司苑局安分当差。
至于是谁害了萧婕妤小产,她并不知情,只听说那件事后好几个妃嫔都被禁足罚俸,还有个小妃嫔自尽了。
她不敢埋怨皇帝、萧婕妤,只恨自己运气不好,撞上了这种事。
但她觉得,自己也算是因祸得福,司苑局的活儿虽然累一些,但没有太多勾心斗角,每日侍弄花草比伺候贵人舒心多了。
她铁了心要在司苑局安安分分熬完最后的两年,却没想到,临了又碰上新的祸事!
止薇惊讶过后,便是苦笑连连。
“早知如此,当初李管事分工之时,我是怎么都不敢应下这件差事的。马公公,我一个普通出身的宫人,从来只想安稳度日,过两年出宫和家人团聚。其他事情,我哪里敢想?再者,我每日在司苑局做事,消息并不如您想的灵通,也不知淑妃娘娘喜爱什么花儿。若不是您刚才说起,我都只以为淑妃娘娘只喜欢牡丹,毕竟当年上阳宫里最多的就是名贵牡丹,这一年多来送往那边的也多是牡丹……”
马公公阴阳怪气道:“照你的意思,你是半点不怨恨淑妃娘娘了?”
止薇摇摇头:“怎敢做此想法?说起来,当年的事也该怪我自己不够小心,才被人在那花盆里动了手脚,害了淑妃娘娘。是我对不住淑妃娘娘,我哪里还敢生出怨怼之意呢?”
上阳宫中,淑妃却不知有个小宫人心心念念觉得对不住自己。
因为得宠,位份又高,她在宫里的人手几乎不比皇后少,只是更隐蔽些。故而,赵久福一往两宫送消息,淑妃紧跟着就得了信。
她立马就急了,带着人就要去乾德宫探望。
贴身宫人绿莺苦口婆心劝了几句,劝她以腹中皇嗣为重,淑妃才勉强答应坐歩辇,而不是直接走过去。
她这座上阳宫离乾德宫很近,比坤栩宫还近一些,这也是陛下特许给她的荣宠。平日里,两宫之间来往多半也是不坐歩辇的。
淑妃带着人走到半路,迎面却碰上了皇后的仪仗。
淑妃慢吞吞地让人停下,又以更慢的动作起身要行礼。
皇后板着脸,毫无笑意,扫了她两眼,说了声“淑妃免礼”,便又行色匆匆往乾德宫方向去了。
淑妃磨了磨牙,这个皇后还真是目中无人得很呢!
等着吧,若是来日她生下皇长子,看她还敢不敢对自己这么倨傲!
一后一妃来到乾德宫时,霍衍之还在逗弄着那盆有点傻乎乎的万年青。
见到皇后来了,霍衍之如临大敌,方才好不容易放松下来,这会儿整个人神经又都紧绷了起来。
霍衍之不喜欢跟皇后打交道,因为觉得她架子太大,时时刻刻都严肃非常,很有些他幼年时的夫子模样,全然没有半点女人味。
他最怕的就是皇后的长篇大论,她口才好,经常引经据典说得他哑口无言。
可皇后的父亲是护国将军、安国公秦仲光,掌握西北军事大权,虽说忠心耿耿、不至于因为他跟皇后感情不好就要闹造反,但他也不能因为这种小事轻易跟皇后撕破脸,免得上朝时被风闻的老御史指着鼻子骂。
故而,这位皇后娘娘他向来是能避则避,不到初一十五绝不往坤栩宫去。
果不其然,皇后走进来,先给他行了个无可挑剔的宫礼,然后就板着脸、开始委婉地教训他。
主旨思想大约是,霍衍之身为一国之主,不该不带人出门闲逛,导致意外受伤。这样的鲁莽做法是大大不负责任的,会让整个前朝后宫为他担心。如有什么万一,国本动摇,朝廷动荡。云云。
教训了一通,皇后才僵硬地关怀了几句,不过,那关怀之语听起来都刻板得像说教就对了。
相比之下,淑妃的反应就十分合霍衍之心意了。
皇后说教时,她就眼圈红红、可怜巴巴地站在那儿看着他,眼中情意满满。
等皇后说完了,她才委委屈屈挪上来,十分自然地说了几句软和话,边说还边抽噎,一副担心得不得了的样子。
霍衍之心中十分熨帖,暗道,果然是朕的爱妃,不管怎么看都比皇后这个女夫子可爱迷人多了~
就在这时,万年青突然啧了一声。
“我好像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哎呀呀,好臭呀~~嘤嘤嘤,皇宫好可怕,我想回乡下~~~”
霍衍之心中一动,竟脱口而出。
“哪来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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