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眼睛瞎了,神识还在,虽然看不到苏灿宁的样子,却能感知到人在何处。将人搂在怀里,触摸到干枯的皮肤,双眼再次流出两行血泪。
素情好几次欲言又止,操控仙舟落地,此处已经接近仙界边界,再往前是危险丛生的秘境和完全陌生的种族。
“真相可能过于残忍,但是...我觉得你应该知道,她现在,不太好,”何止不太好,简直就是随时会衰老而死,“身体衰败,神骨碎裂,师兄,凤族传承里没有人能神骨碎裂之后还可以治愈。还有你身上的伤...”
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灰白的长发,微微一僵,紧紧捏住指尖脱落的发丝:“我现在还有什么可怕的。”
不过就是死而已。
“神君再三说过,人活着就有希望,”所以才不顾自己死活要保住你,“也许该相信她。”这话是安慰话,素情自己都毫无自信。
这可是神骨碎裂,若她是真神便罢,也许还有转圜余地,问题是与真神相距甚远。就像蛟龙,即便占着个蛟字,仍旧是毫无龙族血脉的普通妖兽。
“素情姑娘,多谢。”
白色丝带绑在头上遮住鲜血淋漓的瞎眼,背起苏灿宁破败的身体,生怕颠到她,缓缓踏出船舱。
“你带她去哪儿?三眼峰如今只剩师兄了。”
去哪儿?
“走到哪儿便是哪儿。”
管他什么三界正道,天下大义,宗门兴衰与我何干?踏入修仙界便是为了一个宁儿,曾经是,如今亦然。
仙舟外立着一玄衣男子,挺拔如惊世之冷玉,三界之梦魇。
沈牧寒!
“有个地方可以救她。”
云侯不相信他,这个男人狡猾至极,好心帮忙?不可能。可救宁儿,哪怕是一点希望。
“何处?”
“天堑。”说罢抿唇。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他背上满头白发的老妇,神色不明。
天堑!这个地方仙界人不知,可凤族作为上古神兽,传承中却是有所提及,听说那个地方在天涯海角,是距离天最近的地方。可那只是传闻,古往今来未有人从那里活着出来。天堑到底存不存在,又或者根本是引诱人踏入的陷阱,毫无生机,无人可确定。
素情对沈牧寒的感情十分复杂,一边是灭族之恨,却偏偏放过她一人,一边又是七剑宗的欺骗,这个男人太过恐怖,没人能猜出他心中所想。沈牧寒做的事情好似有目的,又好似没有目的,猜不透看不穿,就像个没有感情的傀儡,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
此时他应该远在牧业之原跟人妖两族斗个你死我活才是,却突然出现在这里,意料之外。
云侯的拳头紧了松,松了紧,他在妥协。
“带我去。”
“师兄,不该相信他。”
沈牧寒至始至终没看过素情一眼,仿佛此人不存在,亦对她的仙舟毫无所动:“除了信我,你别无选择。”
对,云侯现在,已经没有其他选择。若真有那么一个地方,一个办法,能救苏灿宁,心如死灰的人又有何顾虑畏惧的?
说到底,是他没种,没本事,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眼睁睁地看着她在面前被人重伤,却无能为力。
素情目送他们三人往寂静森林中去,良久,架仙舟离开。
寂静森林,又称死亡之地。终日浓雾弥漫,便是化神期大能在里面都寸步难行,也有人不怕死以一颗冒险之心进去,最后无一不沉寂在这寂静森林。魂灯寂灭。
没人知道寂静森林之外是什么,或许是世界的边缘,也或许,是向往中的神地。
而沈牧寒带他进去的,就是寂静森林。
天堑在寂静森林中央,至于寂静森林的另一边,他至今也未曾探见过。
云侯不让沈牧寒碰她,便是靠近都不许。沈牧寒不动声色,紧紧跟在身后,始终十米之远,只在他走错时才出声提醒。
到处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和密集的植被。越往里走,越来越多的植物叫不出名字来。
云侯的修为踏入这里便是死路一条,所以只能妥协,让沈牧寒指路。
足足行了半年,背上的人醒过一次,迷迷糊糊的只是清醒几瞬便又睡过去。
“沈牧寒,你在骗我。”天堑,天堑,天堑到底在何处!
背手而立,低沉的声音轻轻吐出三个字:“继续走。”
咬咬牙,用绳子将苏灿宁绑在自己身上,双手摸索着往前进。早在一个月前他的神识就已经不能伸出体内,双眼又瞎,他只能靠摸索前进。好在这里寂静无声,没有其他生物存在。
就这样又行了五月,久违的温暖洒在脸上,身边再也没有那种浓郁沉重的压抑。
是阳光洒在脸上的温度,比任何时候都要和煦。
“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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