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在前头正院忙完,盈持回到后罩房住处,甫一进门,就见水仙白着脸,说:“大素,我前两日给十四爷收拾书房,落了一柄扇子在那边院子里,被住那屋的林二爷捡了去,却不曾还我,你去替我要了回来。”
盈持不禁怔了:你还想做什么?
见水仙盯着自己,盈持只得问:“现在?”
“快去快回。”
盈持无法,重又出了门,绕去后面花园子里转了转,捡了处不引人注意的阴凉地儿靠着闭目养神,过了小半个时辰再回去,和水仙道:“那边院子里没人,想是林二爷出去了,改明儿我再给姐姐要回来吧。”
水仙只得作罢。
彼时浅语才回房,正上前让盈持打水给她沐浴,因不知就里,闻言好奇地问何事?
水仙郁闷得支支吾吾,焉语不详,架不住浅语再三追问,遂将方才和盈持说的话又讲了一遍。
浅语打趣道:“那林二爷拿了你的东西却不还?这是想做什么?不会是对你有那份意思吧!”
水仙尴尬地笑了笑,浅语转了转眼珠道:“依我说,早早地要回来才是正经。那林家说来也算不得好人家,他家老爷不过是兵部的主事,才正六品的官儿,比起咱们家可差的远了。你只瞧林二爷平时也不回林宅,只管住在咱们府上,跟进跟出,可见咱们十四爷的一个书房也比那林家主子少爷住的正经院子要好几倍。”
“谁说不是呢。”
浅语见水仙笑得勉强,可她到底伶俐,因转了转眼珠子道:“要说林二爷生得聪明清秀,模样上比咱们十四爷倒是不差的。”
盈持还想再听,却不料浅语打发她去提水,盈持只得又去卖苦力,等浅语和水仙都陆续洗完了,她才捶着小腰自己洗洗睡了。
翌日夜间,过了戌时,天已黑透。
盈持引着林憬还来到离大胜门隔了两条街的一条小巷,找到一户人家,扣响门上铜铺,夜深人静之下,金属的声音十分悦耳清晰。
很过了半晌,里头有个男人粗嘎着嗓子应门:“谁呀?都什么时辰了,回去睡觉吧,有事明儿请早!”
门里头正是盈持要找的孙玉匠,孙玉匠因为站了小妾,才跟大老婆拌了两句嘴,正满肚子火气。
“孙先生,我家二爷有要事相求。”
谁知对方回呛了句:“孙先生不在家!”
“我们也是在这附近十里八乡之间打听了小半年了,都说只有这大胜门下的孙先生才有能耐帮忙看出石头的好和歹来,这才特特求上门来的。”盈持也不拍门了,只管将声调拔高,脆生生地道,“还望孙先生莫要推辞,给瞧上一眼辨出好坏,咱们就走。”
门霍然打开,一个四十上下清瘦的男人就着手中灯笼的几丝光线,脸上虽不免沾沾自喜地,却又拿三角眼瞪着盈持,压低声音道:“你满口胡乱嚷嚷什么?!”
趁孙玉匠别着头环顾左邻右舍时,盈持一把推开半掩的门,快步进了院子。
待来到里间,孙玉匠已大步如飞地追了进来,朝林憬还作了揖,问道:“这位小公子,这么晚了不知有何指教?”
“开玉。”盈持将桌子清理出一角,手腕上的小包袱搁在桌上,轻轻打开。
孙玉匠原本有些不耐烦,可见盈持那样郑重其事,当下目光闪了闪,也生出一丝期待来,到了嘴边的拒绝也收了回去。
然而等了片刻,却见那旧包袱打开,一块灰扑扑,霉斑点点奇丑无比的石头露了出来,只一眼,孙玉匠那双经过千锤百炼的火眼金睛便大失所望地黯淡下来。
当下直着脖子昂起头来,胡闹什么?!这半夜三更地!
连架都不能好好的吵!
抬手抹了把脸:“今儿累了,实不能接活,这开石最是要心细,若是心疲神劳之下将您的爱石捯饬坏了,那我罪过就大了,小公子不如改日再来?”
与孙玉匠颇能共鸣的林憬还,也是头一回看见这石头,惊讶之余觉得很荒谬。
却只听得盈持道:“你开就是了,银子断不会少你的。”
话音未落,林憬还深深看了她一眼:池府的三等小丫鬟,每月不过两百文钱,她是怎么满口应允人家“银子、银子”的?
孙玉匠正待拒绝,却不想里屋有个女子的声音咆哮道:“你有银子不赚,我就把那贱人卖了换南瓜煮饭!”完全不考虑孙玉匠此时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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