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起,长安的丫鬟往厨房寻东西:“谁瞧见昨儿夜里我洗的野果子了?怎的一个都不见了?”
恰巧明蕖来取热水,闻言也不多语,回房后与明露说:“大素把严大姑娘的野草莓吃了,人家丫鬟正四处找果子呢。”
明露正唤池羲光起身,闻言笑道:“别是弄错了吧,几个果子还分是谁吃的?”
明蕖过来一面侍候池羲光穿衣裳,一面便嘟起嘴来,委屈道:“怎么不是她了?你都睡下了,并不知道,我昨夜可瞧得真真儿的。她从外头回房的时候,我在廊下遇着她,手里端着空盘子,里头都是吃剩下的草莓叶头,葡萄皮什么的。我问她,她还说味道甜,不酸呢。我犯着什么要冤枉她?”
正说着,司徒兰夜与林憬还携手进来,盈持恰好跟在后面,明蕖手上系着香袋打着结子,嘴里却和盈持道:“你昨儿夜里怎的嘴馋把人严大姑娘的野果子吃了?人家眼下正着急,四下里都找不着,在到处问呢,你快过去和人家认罪磕个头去吧。”
盈持不免愣了下,明蕖看过来的目光俨然是将她当成贼头贼脑爱摸东摸西的小毛丫头。
明露见盈持不分辩,遂道:“你这丫头冒冒失失地,还不赶紧去和严大姑娘认个错,解了这误会?”
池羲光黑着脸道:“罢了,明露你带着她去,好生给严大姑娘磕个头,致个歉,免得人以为咱们有错还不认,失了礼数倒不好了。”
明露只得放在手中巾栉,正待出门,却不想外头有池羲光的小厮领着池府的下人慌慌张张地进来,一进屋便扑通跪倒趴在地下:“十四爷,老爷太太命十四爷赶紧回府,老太太没了。”
众人听了皆吃惊不已,池羲光更是唬了一跳:“好好地,怎会突然没了?”
一面忙命明露明蕖收拾东西,一面听那下人回禀:“却是不知。老太太前几日吃坏了东西,连着几日闹肚子,说不碍事,太太还劝说今儿要找大夫给把了脉像瞧上一瞧,可昨儿夜里老太太起夜跌了一跤,早起人便去了。”
池羲光只得去和严长定辞行,带着人忙忙地先回府去了。
回到池府,只见府门大开,里头哭声震天。
合府上下皆乱哄哄地,远近亲戚皆接了报丧赶了来,又有叫匠人来竖牌楼搭丧棚的,有去请僧道来超度打醮的,有开库房搬取东西的,叫裁缝裁孝幔、命绣娘做孝衣的,有派了买办出去采买的,少说也有千百桩事情。
盈持趁乱无人管束,便先回了趟后街的家瞧李嬷嬷,谁知家中只谢母在,说是李嬷嬷一早听闻池老夫人没了,就抹着泪开箱子摸捞银子凑了奠仪,往灵前烧纸磕头去了。
方要回池府去,谢母又回禀说那受伤的女孩子醒了:“前儿就醒了,醒来后两日间将这家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擦洗了一遍,倒是个勤快的。”
说这话时,目光左右闪烁,却不像十分夸赞的意思。
盈持扫视了一圈,果然见屋中地下、并家具器皿都干净了许多,低头琢磨着谢母的弦外之音,移步去往隔壁,只见屋里有个小姑娘,坐在窗下缝着她的旧衣裳。
抬眼见盈持进来后往她对面坐着,那女孩子错愕片刻之下,忙起身行礼:“秋宴见过大姑娘。”
盈持细细打量着眼前的龙秋宴,也只十岁左右的样子,纤细瘦弱,因而显得眼睛特别大。
“你也坐。”盈持笑了笑,手指轻轻一拂,桌面纤尘不染,可见擦过不止一遍。
原本她房里这张旧方桌已经油腻得发黑了,如今竟被擦洗得露出本来斑驳的红漆与原掉漆之后的原木色。
龙秋宴忙道:“多谢大姑娘,奴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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