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盈持豁然抬眼,隔着书案,夏卯正向她回禀梁氏与热昏伯府的消息。
小书房虽然门窗紧闭,盈持却忽然感觉眼前明亮了不少,将手中的笔搁了下来。
“可死透了?”
“死得不能再死了,热昏伯府已经往各处送讣闻了。”夏卯十分肯定,“就是吕大奶奶的心未免急了些。”
“是啊,该多留几日,让那梁氏品品众叛亲离的滋味。”
盈持施施然走到茶炉子边上,细细烹了两盏红茶端到桌前,递了一盏给夏卯。
“不过吕大奶奶此举也不令人费解,毕竟梁氏若在人前回光返照,势必要绝她生路。她能不拖泥带水,选择先发制人,倒是个聪明的。”
“好茶!”夏卯莞尔,双手接过茶盏,啜饮了两口,感慨道,“吕大奶奶告诉梁氏,泄露她杀姐代嫁的秘密的人是热昏伯,梁氏竟刹那就能咽了气!”
盈持低头一笑,是啊,谁又想得到呢?
一个不管是溺毙亲姐,还是毒杀儿媳,都能镇定自若的女人,已年过四十,居然受不了被枕边人出卖,竟活活气死了。
且热昏伯还染指过儿媳……
死法还真出人意料!
此外还有……
“吕八爷最近如何?”
“被九公主退婚了,还能怎样?缩着呗。”
“不错,”指尖传来茶盏暖热的温度,白色的热气在金黄色的茶汤上袅袅而起,时光无限悠然,“回头你就去弄些毒药。”
“遵命。”
“待梁氏大礼过后再动,不要立时毒死,要慢慢地来,让他疼,过个四五天这样子就差不多了。”
盈持细细叮嘱,神情恬静。
前世既是夫妻,虽不能生死与共,按道理也该同甘共苦。
生而为人,吕璠也要懂得,什么是报应不爽,哪怕报应迟到,可还是会到的不是吗。
不过寥寥数语,盈持把话交代完,重又回到书案前,仍提起笔来,继续拟宅子与上京两处铺子年节的分赏。
然而夏卯却不曾告退,来到案前卖个关子:“大姑娘,你知道么,二爷有字了。”
盈持听着意思,停下笔来笑问:“是么?说来听听。”
“是克翦二字。”
“克俭?”
盈持秀眉微蹙,而对面夏卯望过来的目光带着意外的怔忡,当下觉得似乎不对,心思陡转,另想起两个字来。
“克翦?”
盈持下意识地念了出来,心头却是一惊,这个字像是在哪里听到过,不由得细细回想,却又一时没能记起。
案头茶盏里白袅袅的热气渐消,金黄色的茶汤温润醇和,倒映出盈持沉吟的眉眼,淡化了几分冷冽沉静的杀气,变得秀气而舒婉。
克翦方命,吞灭咆烋……
出自左思的《三都赋》。
意为铲除反逆,平戢暴乱……
一抹灵光于脑海之中倏现,却快得让人抓不住,盈持抬眸问道:“是谁送他的字?”
竟如此奇妙地精准。
夏卯更不意盈持会问这个,迅速摇头:“二爷没说。”
……
林府。
并不宽大的影壁前停着一辆花哨的马车,还挤着一部板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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