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格格还不到周岁就出了喜痘这事儿, 在园子里闹得还是挺大的。
孩子当天就被装裹了,抬了出去,然后第二天太医院来了人, 给院里上下都诊了脉,之前六格格用过穿过的衣服,也全都给烧了。
侯佳氏在屋里哭得撕心裂肺, 抱着六格格的一件小衣裳不撒手, 但是到底还是让人给拿了去。
侯佳氏哭得更厉害了。
侯佳氏哭嚎的声音,思宁坐在自己屋里都能听着,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重新得了宠,生了孩子,最后却落得这个地步,也不知道侯佳氏心里觉着划不划算。
几天之后, 六格格下了葬,侯佳氏也看着像是变了个人一样,面色有些木木的, 衣裳穿着也十分素净,坐在屋里,人和她说话,她连眼珠子都不会转,问三句能答一句。
福晋和她有仇,看她这样都说不出什么不好听的话, 还免了侯佳氏的请安。
倒是钮祜禄氏似乎很关心侯佳氏似得, 每日都去侯佳氏屋里和她说话, 劝慰她, 就这样, 等到回宫的时候,她们两人倒是慢慢熟悉了起来。
等到五十五年跟前,侯佳氏这才从六格格早殇的悲痛中走了出来。
她慢慢的恢复了精神,也开始侍寝了,不过永琰应该是新鲜劲儿过去了,对她倒是没有了之前的宠爱。
如今永远后院里最受宠的,还是思宁和钮祜禄氏。
钮祜禄氏身份高,又会做人,永琰对她还是印象很好的,至于思宁,永琰对她依旧亲厚,只是思宁却已经是心如止水了。
五十五年除夕宴的时候,福晋是带着钮祜禄氏和思宁一起去参加的,她们的位置,和十一福晋相邻。
也不知是因为之前封爵的事儿,还是别的什么,思宁觉着喜塔腊氏和十一福晋之间的关系好像冷淡了一些,两人只说了几句话,就冷了场,然后各自喝茶静坐。
思宁没多想,只依旧做好自己的事儿。
倒是钮祜禄氏凑过来和思宁说起了家常话,思宁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聊着,一直等到除夕宴结束,这才一齐回了南三所。
回去的时候,绵忱和乌林珠已经睡下了,绵怡还没回来,思宁琢磨着,大概是跟着永琰又去了那儿吧。
她喝了半盏温水,又洗漱了一下,就上床睡觉了,今晚应该能睡得安生一些。
进入了五十六年之后,永琰越发忙碌了,一方面是因为他封了爵领了差事,一方面也是因为乾隆越发看重了他,总是把他待在跟前教导。
这都算是好事儿,永琰也很积极,所以对后宅的这些事儿就越发淡漠了,好几天不着家的事儿也常有发生。
一直等到开了春,去了园子,永琰这才有了片刻闲暇。
这天永琰来了思宁屋里,两人坐在一处说话,说着说着,永琰就说起了绵怡的事儿。
“绵怡如今周岁也有十二了,虚岁也有十三了,明年选秀,也不知皇阿玛会不会给他指人。”
思宁一听这话心下一跳,这才多大,不还是个青少年吗?竟然就要结婚了!
“这,他这不还小吗?怎么这么急?”思宁迟疑道。
永琰笑了笑:“怎么就急了,已经是个大孩子了,我当年大婚的时候,也就这个年纪,也不知今年选秀是什么情形,赶明儿我找人去打听一下,看看明年可有什么资质好的人家,绵怡是我长子,一定得定个妥善的才行。”
思宁深吸了一口气,真是吓人,她难道就要当婆婆了吗?这也太早了!
眼看着永琰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了给绵怡选老婆的条件,思宁头都大了。
等到永琰离开之后,思宁就有些忧心忡忡,明年绵怡也就周岁十三虚岁十四,这个年纪成婚,着实有些太早了,不知道能不能想个法子往后拖一拖。
可是想着永琰那个热忱的劲儿,思宁就觉得可能性不太大,她还是得和绵怡商量商量才行。
等到了下午的时候,绵怡过来给她请安,思宁急忙将伺候的人都打发了,拉着绵怡去了屋里说话。
绵怡见额娘这样,也有些疑惑,不过他没有多问,任由思宁拉着自己进去。
等就剩他们娘俩了,思宁这才开口:“你阿玛今儿和我说,明年选秀,可能要给你挑人家。”
绵怡眼皮子一跳,耳尖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我,我都听您和阿玛的。”
思宁看着儿子这副害羞的小模样,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仿佛之前他还是那个搂着自己脖子,窝在自己怀里,奶声奶气叫着额娘的小乖乖,怎么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
思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是到底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我是想着你如今年纪还小,这么早成婚,对你和福晋的身子都不好,只是你阿玛看着对这事儿热忱的很,我也不好泼他的冷水。”
绵怡听着这话笑了笑:“额娘您别担心,阿玛也就是这么一说,不一定真就能定下,毕竟这件事还要看皇玛法的意思,而且明年也不一定有合适的人选。”
思宁听着这话抿了抿唇,她倒是有些心急则乱了,这孩子说的不错。
“你说的倒也是,是我太着急了。”思宁叹息道。
绵怡却笑着给思宁斟了一盏茶,温声道:“儿子知道额娘是关心儿子,不过这些事儿额娘都不必担心,不过是小事罢了,早一些晚一些也没差,儿子心里都有数,即便是早一些有了福晋,那也是多一个人孝顺额娘呢。”
看着他说话这样一套一套的,思宁也知道不好再多言,只温声道:“既然你心里明白就好,我也不多干涉你。”
绵怡笑着点了点头,额娘就是有这点好处,她从不会强逼着他们按着自己的要求行事,她甚至对他们也没什么索求,一心只想着他们好好长大。
之前绵怡生活在这样美好的世界中,也觉得快活,也想着随心所欲,可是等到他渐渐长大,他就逐渐认识到,身为皇家子弟,这样的想法是多么的奢侈。
眼看着阿玛距离储位已经是一步之遥,他身为阿玛的长子,身上的背负的,更是比寻常堂兄弟更多,他多半能想到阿玛为何对他的婚事如此热忱,八成就是想要给他找个好妻族,这份不同于额娘的心意,他也十分感激。
只希望他日后也能不负所有人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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