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秀被封了蜀王,回府脱下朝服,便去妙峰和尚的禅堂喝茶。
这个禅堂虽为妙峰精心设置,却也是他学习佛法、研修武功之所,更是他逃避朝堂纷争的世外桃源。
妙峰左手捻珠,右手为他斟茶,敛眉低首道:“恭喜蜀王,贺喜蜀王!”
文秀伸出去端茶盏的手滞了一下,随即屈指叩桌,“大师真乃神人也!你怎知我封的是蜀王?定国兄长被封晋王,天下这么大,我也可封楚王或其他的什么王。”
妙峰呵呵道:“这又不是什么神秘的天机。”
如今留在蜀中的大西军多数都是刘文秀属下,他被封为蜀王,自然顺理成章。
他喜滋滋泯了一口茶,心道,妙峰和尚呀,妙峰和尚,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等的就是这一天吗?恐怕你和我那些师伯师叔们早就谋算好了的吧?不过,正合我意,哈哈。
妙峰心里却想,文秀始终跟着张献忠长大,骨子里免不了对权力也有着强烈的欲望。自古以来,蜀王这个封号在天下人心中的分量都是很重的。
便试探道:“蜀王打算如何安置朱平樨?”
文秀爽朗一笑,“啊,你是说我平樨师伯?当然随他的意了,富贵荣华,他想要什么有什么。”
妙峰清矍的脸上微有落寞,朱平樨刚让出蜀王之位,刘文秀已改称他为师伯,权力对人的影响,看来不是参几年禅就能改变的。
不过,把这样的朝堂大事当作家事处理,也一向是文秀的风格。
幸好,他现在已在杨展门下。
妙峰叹道:“估计你的师伯师叔们已不在乎富贵荣华,杨展成了傻子,他们除了陪他归隐,不会再有第二个选择。唉,我曾预感到他不能恢复如初,没有想到他竟成了一个傻子!”
文秀眼中一暗,随意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换了一种舒服点的坐姿。
“大师,我岂不知你的苦心?若不是源于杨展师父的恩德,我何德何能得到你这个蜀中第一僧的言传身教?放心吧,我这个蜀王定然是按照你们的意愿来做的。”
妙峰低头喝茶,两人在水汽氤氲中心照不宣地沉默了一会儿。
这些年,若没有妙峰的时时提点,刘文秀一早成了孙可望谋朝篡位的帮凶,更不可能协助李定国,把永乐皇帝迎到昆明。
当然,没有妙峰的帮助,在湖广战场,他也不可能活着回来。
文秀不想把今天喝禅茶的主题引到师父身上,便振作了一下,说道:
“大师,永乐帝已授我斧钺,着我领兵北上入蜀,建立西南第二个抗清根据地。我心中甚是忐忑,唯恐辜负了大家的期望,请大师有以教我!”
妙峰呵呵笑道:“行军布阵,甚而为政抚民,都不是我佛门弟子的长项。倒是他们道家人,讲究的就是济世救人,所以古有诸葛丞相,近有大将军杨展。与其我和你在这里坐而论道,不如现在就回蜀国,去向他们请教。”
文秀一愣,继而恍然。一个是古人,一个是傻子,怎么请教?
当然是身临其境了。
……
但是,蜀山蜀水再不是几年前的模样。由南往北,刘文秀的心情一天比一天沉重。
走到嘉定地界,荒芜人烟的景象触目惊心。妙峰和尚嘴唇翕动,左一句阿弥陀佛,右一句阿弥陀佛,也不知究竟念的是什么经。
刘文秀当上蜀王的喜悦很快就烟消云散了,他恨不得摘下头上的这顶帽子双手捧还给朱平樨。
一路上几乎没有看见百姓,荒草丛中偶有出没的人,都是衣衫褴褛的兵匪,分不清楚是兵还是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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