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点也过来正午,九公子便先带着白凤回去了,让他小憩一下,一会可就有得累了,那昆仑山巅的房子,白凤视线都不可及,可见得多高,再者,傲狠暴躁易怒,脾气上来是六亲不认的,九公子希望这最后一处花醉能陪着。
白凤看得出这九公子是害怕这个六哥哥的,是真的恐惧,不过,这倒也不奇怪,龙家没几个不怕他的,就冲他那股手撕老子的气势,自己亲儿子都不太敢往他那跑,一言不合就大义灭亲。
白凤匆匆去解决了三急,洗了手换了身衣服,这才坐下吃点东西,他婉转的提出能不能让他小睡一会,拜年也是体力活啊!
九公子心里也有这个意思,眼巴巴的看着花醉。
花醉笑了笑,了然于胸,“睡一个小时吧,睡醒了我陪你们去傲狠那里,正好,我也出去走走,接待别人问候也是体力活。”
拜年二人组心满意足,安下心来好好吃些东西,吃的还是他们留下的点心,那些个冰川水拌太岁,白凤实在吃不下去,发誓除夕夜宴以后一定要下山大吃大喝补回来,这九公子也是被他们白家伙食带坏了,以前都吃得好好的,这次回来太岁雪莲都如同嚼蜡。
不过他没忘安慰一下白凤,说夜宴上的食物会特别一点,白凤勉强笑笑,表示自己实在是期待不起来。
“对了,你不是说要跟我说说嘲风的事情吗?”白凤问。
“花醉哥应该知道吧,花醉哥说说吧!”九公子嘴里塞了半个红糖馅饼还没来得及咽下呢,冷不丁得被问到,一着急打起嗝来。
花醉,“我来说吧,你还记得我跟几说过那个在行刑地活着出来的龙子吗?”
“难道就是嘲风?我还以为肯定是那位暴躁哥呢!”白凤难以置信,“可是,嘲风看上去不像是会犯下那种重罪的人啊,他到底做了什么?”
“杀戮,他杀了一千犬戎人。”花醉道,“嘲风原是主司祥瑞的神兽,却犯了千命的杀戮,岂不是嘲讽。”
白凤一时间愣住了,如鲠在喉,停下手里进食的动作,面带忧愁与不解,直勾勾的看着花醉。
花醉把他一只手轻握在手里,吁了口长气,“你知道褒姒吗?”
“知道,就是跟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那个红颜祸水。”白凤答到。
这个历史点被不断改编流传,无非就是另一个妲己的故事,白凤怎么可能不知道,还有什么四大妖妃的称呼呢。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会停到另外一个版本的“烽火戏诸侯”,而且,与嘲风杀一千人有直接联系。
花醉,“褒姒却有其人,只不过在历史里帝王红颜一定就是祸水,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很多事情都要有人来担,按照你们的话来说,就是很多事情都需要有个背锅的……为了证实这些事情,再编一些足够让人唾骂的邪恶故事,权当证据了。”
花醉顿了顿,很不屑的冷笑一下,“这是后人做的,无所谓了,人都不在了……褒姒确实是个美人,嘲风见她第一眼遍爱上了这个女人,龙家的孩子娶一个女子的权利还是有的,他开始计划正式追求她并迎娶她,可是嘲风没有等到这一天,褒姒背叛成了讨好君王的礼物,为了所谓的大义褒姒也认命了,好在,周幽王很喜欢她,她的日子也不是算难,时局如此,哪怕是龙子也没有办法。”
“嘲风是个情种,得不到就只求你好,但是周幽王并没有护好褒姒,自己死了,褒姒被犬戎人掳走,受尽折磨死无全尸……嘲风怒了。”
我爱你,但是我没有你,那我就守着你,可是,有一天我连守着你的机会都没有了,你受的折磨,是我没守好吗?
龙子天生有傲骨,可这份骄傲没能阻止嘲风的愤怒。
褒姒是被犬戎人掳走的,嘲风便发誓要屠尽犬戎人,他偷偷离开昆仑去报仇,一夜之间他便杀满了一千个犬戎人,龙老爹很快发现了,亲自把他抓了回去。
犬戎人的祖先来自大荒以北,上古生有神性,一代一代传承下来,也与凡人无异了,他们是最悠久的族群之一,相传他们的祖先神灵就叫犬戎,所以遍以此为号。
这次嘲风不光杀戮,而且是神性后人,哪怕神性凋零,但这跟弑神等罪,杀戮加弑神,足够让嘲风千刀万剐了。
该受的苦嘲风都收了,最后坠入深渊,兄弟们虽然知道其中厉害,但是依旧抱着一丝希望向龙老爹求情,就连傲狠都为此下跪了。
龙老爹最后说,如果百日之后嘲风还没死,哪怕只剩一口气,都算他赎过罪,便饶了他。
大家还是绝望了,被千刀万剐的龙掉进龙怨深渊怎么可能还能活过百日。
这件事情就是直接导致傲狠和龙老爹大打出手的原因。
龙子们畏惧那个深渊,不敢靠近,只能轮流在远处盘桓,他们不断呼唤嘲风的名字,一直都是了无回应。
大家都快放弃了,第一百天,在龙子们呼唤以后,终于从深渊底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的龙鸣,他们一听就知道是嘲风的声音,于是乎所有的龙子去跟龙老爹请愿。
求他履行诺言,龙家的承诺一定作数,龙老爹便把伤痕累累的嘲风带了出来。
龙子们轮流照顾他,自此以后嘲风性情大变,沉默寡言不问世事,整个人阴郁虚弱,也不出席任何聚会,包括除夕。
那些所谓的司祥瑞之职就丢给了麒麟这个九公子。
白天嘲风从来不出门,有人见过他在夜深的时候一个人坐在雪崖,独自神伤,见者动容,却不忍打扰。
听着嘲风的故事,白凤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九公子未涉情爱,却懂得心疼兄长,也默默的垂着头掉眼泪。
空气里有一股浓郁的悲伤,白凤自己也红了眼,他伸手抹了把脸,却难以压抑住剧烈的心跳。
龙子的情爱执着决绝,他们生而强大,却无法善终,就连凡人都能轰轰烈烈爱一场,他们却做不到,还要顾及什么狗屁时局,天命,可笑极了也可悲极了。
白凤没有再说话,他只觉得自己从头顶一直凉到脚底,想来九公子也是一样的。
花醉微叹,温声催促了一句让他们去休息。
也不知道花醉做了什么,至少让九公子和白凤在这个注定睡不好的悲伤心情里睡着了。
把白凤抱回床上以后,他犹豫了一下往屋外走去。
花醉没有惊动任何人,他其实还有个小秘密,嘲风出生时缺了一心窍,龙老爹遍拜托花醉帮忙,花醉能控天下植灵,万物生长,自然也能养出嘲风的那一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嘲风在花醉身边养过几年,虽然说那几年花醉就是把他扔土里让他跟灵树一起生长,但也算得有“抚养”之情吧。
谁料,这长全了心窍,却缺了心眼……
花醉确实跟龙家关系有些非比寻常的情份,龙老爹也一直很尊敬他,要不然獬豸怎么会第一时间想到把九公子送过去。
没有必要的情况下嘲风都是拒客的,但是花醉根本轮不到他请轮不到他拒,堂而皇之的走到了他身后。
嘲风察觉到身后的花醉,出乎意料的转过身来,端手行礼,却未说话。
“你这样真让我恶心。”花醉冷冷得道,听上去还有点生气。
嘲风垂着头,依旧无言。
忽的花醉哼笑一声,“早知道,把你做了花肥还省事了。”
嘲风奇迹般的抬起了头,他抿了抿嘴,却勾不起一点嘴角的弧度,他就那么瞧着花醉,眉眼蹙着,发丝有点乱了。
花醉很不耐烦的摇摇头,突然闪到嘲风面前一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抵到墙上。
嘲风不做任何反抗,就像赴死一样的闭上了眼。
花醉眼神冷冽,手下的力道收紧了,尖锐的指甲刺破嘲风的脖子,他猛得使力将嘲风整个人拎了起来,挑起一边的眉毛,似有厌恶的往后一甩。
嘲风像一个破败的布袋娃娃一样重重的砸在他已经积灰的茶案上。
茶具碎了一地,冰冷的碎瓷片在他手背上划出一个很大的口子,他闷声不响,凌乱的头发覆盖住面容,看不清神情。
花醉又走了过去,抬脚往他肩膀踢了过去,嘲风仰面向后跌了一次,下意识的扬起苍白的脸,花醉微叹,用脚扫开一片空地蹲在他面前。
“怎么不反抗,自己站不起来?”
花醉的语调很轻很缓,却让嘲风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这是一种来自骨子里的柔和着尊敬的畏惧。
“花醉哥……”嘲风声音很低,跟尘埃落地差不多,他应该很久没有使用嗓子了,说出来的话,很哑,扯着生涩的喉咙,说话感觉很是吃力,“花醉哥……”
花醉深吸一口气,眼见耐心见底,他伸手过去,把挂在嘲风鼻尖的乱发拿下来,用他特有的幽幽语气,“当初是你自己活该,你有屠千人的本事,怎么就没有早些把褒姒带走的魄力……都两千多年了,你还有什么好伤心的,你不觉得自己恶心吗?”
说完阴森森的盯着嘲风的脸看了一会,花醉捏着嘲风的下巴逼迫他于自己对视。
嘲风最嘴唇微动,似乎在酝酿说点什么,他蹙着眉头,原本就好看的脸,此时看上去我见犹怜,可花醉并不买账。
花醉松开手,掸掸衣服上的灰,“一会我们要去傲狠那里,你一起,你御风的能力能让我们轻而易举的到山巅,我实在懒得费那个力气……唔,换身衣服,太难看了,收拾好了,就来九公子小楼。”
我只是通知你,并没有给你拒绝我的权利。
花醉给了嘲风几秒反应的时间,约摸就是眨了几下眼睛,他轻哼一声转身往门外走去。
当花醉已经慢条斯理的走到门边的时候,嘲风终于动了,他划拉开面前的碎片,双膝跪好,对着花醉离开的方向恭敬的行了叩拜礼。
……
“六哥哥?”
白凤刚换好衣服从屋里走出来,就听到九公子十分吃惊的声音,等他分辨出说话内容,眼前就出现一个冷艳高挑的美人,生得最好的莫过于那双眼睛,真叫人舍不得移开视线,眼睫非常浓密,比那些话大钱去美容院接的假睫毛还要纤长,向上微卷,瞳孔竟然是冰绿色的,清澈通透,可谓是独一无二了。
嘲风已经换了身较为肃静的华服,头发也挽了一个简洁的发髻,陪着一枚跟瞳色很像的玉簪。
看到白凤还有些局促,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算太愉快的微笑,不管怎么说,也是笑了的。
“这位是,嘲风?”白凤刚刚听完他的故事,还为他所遭之事悲怀,不是说着不喜出门吗?这怎么本人就来了。
不过,根据白凤最近的所见所闻,他也能猜到是谁有这么大魅力了。
果然,花醉走了出来,嘲风端正的站好行礼,花醉浅浅瞟一眼,道,“走吧……嗯,这身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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