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容纳上千人的广场上只有风吹过衣角的声音,所有人的呼吸为之一滞,知道紧接着被宣读出来的,就是今科状元了。
“第一甲第一名,柴文道!”
“第一甲第一名,柴文道!”
“第一甲第一名,柴文道!”
这是一甲才有的殊荣,被传唱三次姓名。早在第一次被传唱之时,柴文道掩藏在袖中紧握的拳头,终于松开了。他面色如常地跟着鸿胪寺的官员,在御道左边顶头跪了。
耳边仿佛有人在窃窃私语,他只竖着耳朵听着后面的唱名,只有他们叔侄俩都能在传胪大典上扬名,他后面的设想才能顺利进行。
“第一甲第二名,牛泽世!”
“第一甲第二名,牛泽世!”
“第一甲第二名,牛泽世!”
一位掩饰不住脸上惊喜的中年进士,被鸿胪寺官员领到了御道右边,在柴文道稍后一些的位置跪了。
“第一甲第三名,柴伐北!”
“第一甲第三名,柴伐北!”
“第一甲第三名,柴伐北!”
柴文道的心放下了,他能感觉到柴伐北跪在了自己身后,心中暗自盘算起来,鸿胪寺官员还在大声唱名,二甲和三甲的进士都只传唱一次,被叫到一个人,那人就在原地跪下了。
也只有这时候,所有的进士都盼着跪得越早越好。榜眼牛泽世没想到自己竟有如此殊荣,准备不足,跪了一会儿就觉得寒气从膝盖上传来,还只能硬忍着。眼珠子往左上转了转,状元郎跪得甚稳,往左下转了转,探花郎跪得也甚稳。啧啧,这俩是叔侄,家里必有什么诀窍。
终于等到唱名完毕,庆平至章的乐声响起,三跪九叩之后,众位进士终于可以起身,跟着礼部堂官捧着的金榜,浩浩荡荡地出了太和门、午门。在他们身后,是文武百官、王公大臣。这也是唯一的一次,王公百官们站在他们的身后,以示对这些多年寒窗苦读的新科进士们的尊敬和祝贺。
柴文远站在午门外,激动地看着柴文道和柴伐北从午门的正门走出,那是一甲才能拥有的殊荣。再看看他们俩的站位,是状元和探花!
有相熟的人见了他,抬手抱拳带笑恭贺,柴文远难得地露了笑容,抱拳回礼。虽不敢大声寒暄,心意已到。
本朝第一个连中六元之人,不管将来成就如何,柴文道此人,已足以青史留名了。凭他的才华,又怎么可能默默无名?
金榜张挂在正阳门外的东侧城墙,虽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名次,三百进士还是怀着激动的心情,在金榜上寻找着自己的名字。这张金榜要悬挂三天,然后才会被收起归档。接下来等着他们的,是马上要开始的琼林宴。
本朝的琼林宴地点,直接设在了皇宫的御花园,这也是给进士们难得的殊荣。能在皇宫御花园里饮宴,除了王公贵族权臣之外,也就只有这些进士们了。
所有的人都十分珍惜这个机会,不过在此之前,柴伐北作为探花,还有一个必备的流程要走。
他还不能进御花园享受琼林宴,他得去城内,寻一朵花来。
今日,所有人家的大门都会向他敞开,谁家能被探花郎叩响门环,那将是可以津津乐道一辈子的喜事。
有人牵了匹白色骏马过来,连马鞍上都雕了花纹,怕探花郎不会骑马,还特地找了个马倌在前头牵着,后头跟着几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陪着。
柴伐北飞身上马,赢得众人一声喝彩!翩翩少年郎,玉树临风子,身着朱衣,神采飞扬。这一刻,无人不夸:不愧是探花郎!
柴伐北轻叱一声,扬鞭而去,锦衣卫立刻跟上,扬起一路烟尘。
“探花郎竟然有如此骑术!”
“不得了,少年可畏啊!”
“京中闺阁,怕又多了许多怀春少女哦!”
“哎,也不知道是咱们的状元郎更招人喜欢些,还是探花郎更招人喜欢些。”
“反正是一家子,他们柴家的门槛,须得多备几个喽!”
几位王公权臣凑在一起逗趣,还有人捅捅自己的好友:“先下手为强,看那几个,眼珠子都成绿的了。”
好友低声道:“莫慌,我这就去找真武侯,他今儿当值,就在午门外头站着呢。”
“不是说这俩都是他那前妻养的?”
“那也姓柴!”
“你倒不在乎他那名声?”
“怕什么?你不是说了吗?这俩都是他那前妻养大的,人家啊,跟着前妻住呢!”
“你个老狐狸!”
“哈哈哈……”
很多人并不着急进去,而是饶有兴致地在正阳门等着,探花郎不可能去太远,也不知道他要去什么地方,弄一朵什么样的花回来。
这个季节,开得最好的也就是梅花了吧?
只是大家都没有想到,探花郎虽然回来的挺快,但他手里,捏的却不是一根梅枝,而是一朵硕大的芍药!那芍药通体红色,偏在花朵正中间,拦腰有一圈黄蕊,正是芍药中的极品:金带围!
真是应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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