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冠宁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到了此时,喉结处上下方动了动,显然被他这话感染到了。
这些日子,他在西厂里呆着并不快乐,莫云溪对自己和西厂众人固然是好,但各界带来的压力压得他自己有些喘不过气。
而这些情绪,他也无法诉诸旁人,更不可能说与莫云溪了。
观察着晏冠宁的神色,纱帘后的男人再次抬手,小厮便又上前给他续了一盏茶。
“大周的朝廷并不像你想象中那样简单,听说晏先生昨日才见了大周的皇帝,与之相谈甚欢。可先生有没有想过,若是皇帝一人能够左右朝廷,那为何京中有关于先生的流言蜚语却从未断过?”
男人将茶盏搁下,陶瓷与木桌相触的声音低沉沉的有些闷,击打在晏冠宁心上。
“晏先生不妨再仔细想想,皇帝的欣赏,西厂厂公的宠信,真的有用吗?”
这话戳到了他的心窝子上,晏冠宁的面色很不好,顺着他的话就回忆起了他们刚进西厂时,外头那些人的指指点点。
又想起来,方才进酒楼时,酒楼外头那些摆摊的人的话。
“在我们那里,人才是会被官家尊重,被百姓爱戴的,而不是像大周这些愚民愚众一样只会冷嘲热讽。”
男人的声音始终淡淡,但这一字一句都在紧逼着晏冠宁,逼着他将自己心里的最后一根防线冲破,逼着他作出一个选择来。
而且是做出一个,男人早就给出的无可选择的选择。
“同是天涯沦落人,我明白先生如今的处境,晏先生有大才,却要被这些人困扰心智,可一心想要提携你的那位莫厂公,在这个时候不也是无动于衷么?”
晏冠宁想要喝口茶缓一缓,可端起茶盏的手,却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僵在了半空中。
男人不管他如何,继续说着。
晏冠宁越窘迫越紧张,他的话效用便会越大。
“晏先生是百年一遇的大才,人才难得,可贵之处我可是比谁都清楚,先生在这儿也是束手束脚的,心中的报负施展起来只怕要困难得多,若是肯随我一道回去……”
说到关键处,纱帘后的声音忽然断了,晏冠宁也在此时屏住了呼吸。
两相寂静起来,不知过了多久,纱帘后传来茶水入盏的声音,滴滴答答的,好像每一下都像雨滴一样滴在晏冠宁心上。
男人的话说到了紧要处,这样的等待,自是比那几分几秒更为漫长。
晏冠宁神情一动,喉结又上下动了动,一双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随着那嘀嗒声一晃一晃。
看人心里的那根弦似乎是绷紧到了极限,纱帘后的男人放下茶壶,“叭”的轻轻一声,为他的话打了个头。
“我们能给先生的,是大周朝廷永永远远,也给不了的。”
男人的话几乎是一字一顿说出来的,晏冠宁端着茶盏的手这时才缓缓动了。
https://guangyinzhiwai.com/book/34945/8626478_2.html